迷绘

还有几个小时，就到了哥哥张国荣离开我们的十四周年纪念日，人们对他的想念也要延续进第十五个年头。说真的，直到去年的这个时候，我才第一次发觉，张国荣，一个在我心智依然懵懂时就已离世的艺术家，会在我心中留下如此浓墨重彩的一笔。

张国荣其人，在我记忆中第一次出现，是我还在读小学的时候。我爸从那时开始，就有个习惯，会在周末下午三点多的时候打开家里的音响，用那些或悠扬或激昂的音乐作为午休起床的铃声。当我满身是汗地从被窝里钻出来时，毫不意外地发现又是一首粤语老歌打扰了我的酣眠。那一天，我抱着小熊坐在沙发上发呆，懵懂地听着词句缱绻的歌曲，爸妈在准备周末丰盛的晚餐，阳光透过客厅浅棕色的印花窗帘带给室内昏暗的橘黄光线，这些构成了我关于童年的一段温馨回忆。当时在放的歌具体是哪一首我已经不记得了，但问过爸爸之后，得到的那个名字，张国荣，却留在了我的记忆里。

待我长大了一些，就从通勤的路上爸爸车里的CD机接触到了哥哥更多的一些歌。曾经最喜欢的一首歌，是《为你钟情》，那种温柔甜蜜的感觉能将我的心填的满满的，那一句“对我讲一声，终于肯接受，以后同用我的姓”真的是我听过最能让我感同身受地雀跃的歌词。虽然我们内地已经不会在名字前面冠夫姓了，但我直到现在都觉得，如果未来那位用这首歌跟我求婚的话，我大概真的会毫不矜持地回答“I do，I do！”吧。

哥哥张国荣真正成为我最喜爱与崇敬的艺术家，也就是上个学年下学期的时候。那时正好要为学校粤语社做一次专题教学，我便选择了自己成长当中接触的比较多，而在我眼中神秘而遥远的张国荣。为了准备这次教学，我把几部哥哥的经典电影又重看了一遍，也许是阅历的增加，心智的成长，再看一遍，竟是体会到了更多那些电影中暗藏的或压抑或欢喜或热血或痛苦种种曾被我忽略的情感。更令我感到震撼的是，张国荣1989年告别乐坛演唱会的视频。视频开头那一段《风再起时》和《由零开始》等几首歌伴唱和声立时就让我鸡皮骤起，热泪盈眶。无论何情何景，“will you remember me”简直不能更切题！等到看完，跟着歌曲列表由一开始的平静到高潮的癫狂再到最后一声声“多谢”惋惜与遗憾，我已经被冲击得溃不成军。那段时间里我像是染上了毒品一样列表循环，在哥哥的歌声中阅读一本本关于他的书。现在，我已经无法从那些经典的歌曲中排出个一二三，他们都是那么的耀眼啊！

当时我还在一门课上写了关于哥哥的小论文。我当时说，说到张国荣，我们第一时间就能想到他的性取向和他的完美主义。也许现在依然是吧。这两样带给他细腻的情感，执着的追求，让他演绎出了如此多经典的作品，成为一名如此出色的艺术家。当然，这两样也许也是推着他着急着离开我们的众多复杂原因之二吧。他的内心也许并不如他表现出来的那么自信、坦荡，童年的阴影、在乐坛的竞争和受到的污蔑、因性向而受到的攻击，这都使他承受了很大的压力，并一步一步转化成了抑郁症，收到精神和肉体的双重痛苦，最终让他选择结束自己的人生。

还记得《阿飞正传》中有一段台词，“1960年4月16日下午3点之前的一分钟，你和我在一起。因为你，我会记住这一分钟。从现在开始，我们便是一分钟的朋友。这是事实，你改变不了，因为已经过去了。”我相信这也是很多荣迷的想法，从第一次接触Leslie的那一分钟起，我们就已经将他记在心底，他就已成为我们精神上的好友与陪伴。

张国荣始终在娱乐圈中独树一帜，无论艺术造诣抑或为人品性，比如演戏时的忘我，比如敢于承认爱上一个同性的人，又比如在人生最灿烂的时候离去。而哥哥留给我们的不仅是如此多的名作，还有在每年这个时候，从心底说出的那一句“Leslie，I miss you much.”

2017.03.31